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六十一章心事

關燈
第六十一章 心事

馬車歡糜氣息仍未消散, 沈四娘不可置信地看著他。

他竟對蘇宓還未死心,蘇宓貴為公主,就算是一朝受迫嫁人, 也絕不可能為人做小, 周旭昌這話,明擺是要她做妾室。

她眸中含淚:“我好歹是沈家的姑娘,大人怎敢這般輕賤我?”

此話無疑是將皇後搬出來了。

周旭昌不傻,自也知道得罪皇後不得,他擡手將人攬在懷中, 絮語安撫, “四娘子說的是什麽話,我自是疼你的。”

沈四娘倒在他懷中,心思活泛起來,周旭昌說得沒錯,只要他肯投誠皇後,屆時五皇子登基,她沈家權勢滔天, 周旭昌難道還敢怠慢她不成,擡妾為妻還不是遲早的事嗎?

至於蘇宓, 沒人比她更清楚, 皇後絕不會留著這樣一個禍端在世上。

說到底因她對周旭昌不單單是利用,還是存了幾分愛慕之心的,冷不防丁被潑了一桶冷水,總歸是有幾分難過的。

她泣聲道:“郎君當真不是哄騙我?”

周旭昌嘴角噙了一抹玩味的笑, “我怎舍得。”

他說著, 手上不安分了起來, 沈四娘被撥弄著, 索性坐到他腿上,用柔軟的身段,幾經賣力撩撥。

漸漸的,她眸色失焦,看著眼前酣暢淋漓的男人,他這麽熱情浪蕩,定也是喜歡自己的。

要怪便怪蘇宓,生得了那樣一副狐媚樣,叫男人的魂都勾了去。

————

阿照被扶著下了馬車,她正提裙上臺階之際,身後傳來男人低低的喚聲,“公主……”

阿照帶著不解,轉過身看他。

陸靖長身如玉地站在不遠處,面帶踟躕。

阿照顰眉,見她不出聲,正要擡步入府之際,傳來男人的聲音,“我有些私話,想與公主說。”

蘇羨正站在一旁看著,見狀笑了笑,“去聽聽吧,阿姐先進去了。”

陸靖掀眸看她,快走兩步到她身旁,站定後卻半晌也不開口言語。

阿照道:“將軍有什麽話要說的?”

陸靖聞言,忽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袋子,單手捧著,遞了過去:“這是方才在路上買的酥甜栗。”

阿照眨了眨羽睫,顯然沒想到他喊她停下,為了給她這個,更心生疑惑,方才她聽見商販叫賣,不過揭開車幔了望了一眼,他怎就知道自己想吃這甜栗。

她接過,栗子被他藏於懷中,現下還熱著,透過紙袋傳來溫熱,暖得她的掌心也熨燙了幾分。

她眸中熠熠,“多謝。”

陸靖下意識蹙眉,他一貫不喜她待自己那般客氣,又想起自己從前做的那些混賬事,心裏又生出些愧怍惶恐。

阿照睨他一眼,見他似沒有話要說了,又道:“我回去了。”

他磕巴道:“且等等……”想起方才周旭昌與她說話的場景,再想起那日撞見周旭昌與小姑娘表意。

他越想越覺得渾身都不對勁,害怕得要命,生怕她答應了,嫁了旁人去。

他的性子向來板正無趣,嘴拙得緊,亦不會說什麽肉麻話,可那周旭昌是文人世家,貫會附庸風雅,說起那些風月詞定是一套套的。

他鼓了鼓氣,眸中閃爍:“張老爺送的那個娘子我早送回去了,蘇兒也叫我發賣了,除了你,我從沒有過旁人,起初是我小氣,只想氣氣你,好叫你對我上心些,並不是故意要惹你傷懷的。”

阿照楞住,一時間沒想到他會開口說這些,正滿腦子想,他這是受何刺激了?

男人目光炯炯地攏著她,語氣幽怨道:“公主答應了我三個月的,斷不能因旁人,就悔了去。”

阿照思前想後,這才將原因想明白,他這是因周旭昌,生了誤會,她與陸靖相識至今,何曾見過他這般做小伏低,畏縮患失的模樣。

她咳了兩聲,亦不想與他多作解釋,小聲道:“我知曉了,不會騙你的。”

陸靖漆黑的眸亮了幾分,訥訥:“我信公主。”

見她捧著那包酥甜栗,身影消失在眼前,陸靖方轉身,孟勤面露急色,於他耳側低聲說了兩句話,男人面色一變,他翻身上馬離去。

阿照一踏屋內,蘇羨瞟了眼她懷中的東西,“這是打算接納他了?”

阿照擺了擺首,眼尾有幾抹胭紅:“不過允了他三個月,他心中有旁人,估摸撐不得多久。”

蘇羨搖頭嘆氣,同樣是面對糾纏,她對周旭昌快刀斬亂麻,對陸靖倒是給了個機會,這喜不喜歡真是一看便知。

她問:“會不會生了誤會?你一直覺著他心中念著別人?”

阿照所言,蘇羨倒有些疑惑,陸靖他查過,原只有一個有過婚約的盛明芙,可自陸靖入京,從未與盛府有過往來,倒是盛家的人在他中了武狀元後,有心示好,他也是作不理睬。

若是真的喜歡那盛明芙,不早該去提親,何必日日守在公主府,要知那盛明芙為了他,可鬧出了不少事出來,如今整個京中,無人不知,盛家大姑娘曾與陸靖定過親。

阿照想起昔日帳中的事,鼻尖微酸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
若非真的放在心中,他又怎會在夢中喊盛明芙的小名。

蘇羨不讚同的擺了擺首,原來這才是宓兒的郁結之處,陸靖一直蒙在鼓中,拔不出她心中的刺,只一味等宓兒點頭,那才真是路漫漫兮。

她不願叫阿姐看出來,亦不想讓自己落了狼狽姿態,轉了話題:“阿姐也莫說我了,那隨郎君又是什麽時候的事,阿姐可要再嫁?”

蘇羨猝不及防地被戳中心事,她抵了抵額頭,略作遮掩狀:“沒有的事,我不過與他有些交好罷了。”

阿照想起今夜看見的那一幕,不由得嘴角一抽,那般親密,這叫有些交好?

見自家妹妹一臉不信,蘇羨幾分頭疼:“露水情緣罷了,阿姐自會處置妥當的。”

這話是不願她過問的意思了,阿照知道自家姐姐一貫是個有主意的,“我希望阿姐開心些,若真的喜歡,何不試試?”

蘇羨的脾性自是說一不二的,能許隨禎那麽放肆,多少是有幾分特別的。

蘇羨嘆了一聲,她這個妹妹,自己想不明白,倒是會開解旁人,彈了彈她的額間,“可沒有那麽簡單。”

她雖貴為公主,可到底是和離歸宗女,隨禎若娶她,勢必引來不少聲討議論,若要她終日困囿在他的後宮,委曲求全的過日子,她斷是不願的。

自古兩全難,她又何必白白去淌這趟渾水。

翌日晌午稍過,陸靖只身來了公主府,只是此趟他並不是來找阿照的。

書房內,蘇羨看完他帶來的卷宗和密信,雙眸微瞇,“你做這些,為何不讓宓兒知道?”

提起小姑娘,陸靖眸光驀然一柔:“她心腸軟,見了這些陰私,只怕是要難過。”

蘇羨纖手落在桌案上,偶爾發出敲動聲,似在思索,“你真能引得顯王入京?”

陸靖嗓音靜冽:“陛下日日服用甄美人的丹藥,已是內裏空虛,時日無多,我手握兵權,願助顯王一臂之力,他不會錯過此良機。”

他這話,是要以自己為誘餌。

若顯王入京,沈後為了五皇子的皇位,說什麽也會爭搶,來一場鷸蚌相爭的戲碼。

屆時漁翁得利的,可不就是引局人嗎?

蘇羨挑眉,低道:“好,就按你說的做。”

陸靖抿了口茶,忽地道:“為表誠心,近期我會去一趟封地。”

蘇羨唇上輕勾,這心眼頗豐的人,說起話來就是下功夫:“明日伽安寺來了位聖僧傳道,我答應和宓兒前去禮佛,眼下多事之秋,還請將軍一路護送的好。”

陸靖渾不知蘇羨的打算,卻也因能多見小姑娘一眼,心生歡喜,他拱手道:“多謝。”

————

這日,秋高氣爽,車輪子碾過石子,發出咯吱聲,陸靖騎馬跟在馬車後頭。

阿照坐在車廂內,與夏詩話語:“阿姐怎就叫了他來?”

蘇羨今日突然說身子不爽利,不能陪她上伽安寺,轉眼竟叫了陸靖來送她。

夏詩道:“城外最近多流民,這流民一旦走投無路了,便幹起了匪賊的行徑,十公主也是為著主子的安全著想。”

阿照自是明白,點了點頭,倏忽馬車剎住,整個車廂晃動著,四下朝前傾斜。

夏詩連忙扶著阿照,“主子無事吧。”

她搖了搖頭,“下去看看是怎麽回事?”

須臾,傳來夏詩的聲音,“主子,這條道上不知怎麽的坑坑窪窪的,車輪子卡住了,暫走不了了。”

夏詩話音剛落,便傳來一陣陌生女子的聲音,這聲音格外的甜柔,阿照隱約聽見,似在喚著“陸將軍”。

夏詩看著朝這處裊裊而來的女子,面色不虞:“主子,車廂內悶得緊,不如下車來活絡活絡。”

阿照並不知車外發生了何事,見夏詩提議也就聽了,她躬著身子出了馬車。

陸靖也正好翻身下馬,見阿照欲跳下來,他幾乎下意識便伸出手去接她。

夏詩正好離得遠,阿照見他面色坦然,只好將手遞了過去。

小姑娘的手溫熱纖柔,貼著他的手掌,叫他心猿意馬,四肢百骸都滾燙了幾分。

陸靖一攥住,便不想放了,待人平穩落地,眺了他一眼示意,他方才極為隱忍的松開。

兩人這一舉動盡數落在了盛明芙眼中,她腳步頓住,原本的笑意全都斂起。

身旁的婢女扶著她的手臂,問道:“姑娘,我們還過去嗎?”

方才她家姑娘那聲陸將軍叫得可不低聲,偏那陸將軍全然當作沒聽見。

盛明芙抿唇,她一早便聽下人道,陸靖今日會出城辦事,卻不曾想,辦的事竟是護送雲陽長公主。

她絞著手中的帕子,面色難看,公主府上下都是死了的嗎?要堂堂的大將軍護衛公主出府。

最可氣的是,心高氣傲如陸靖,也會這般和顏悅色的去服侍一女子。

倘若當年,她沒退了那門親事,如今受他這般愛護的,會不會就是她了。

她越想越不甘心,扶了扶自己的發髻,擡步走了過去。

阿照一擡眸,見盛明芙款款步來,帶笑地喚了兩人一聲,又行雲流水地作了一個禮,端著十足的貴女姿態。

阿照咬唇,怎就這般不巧。

盛明芙她也曾在宮宴上遠遠見過,聽聞她知陸靖回京入仕後,一連拒了好幾家婚事,其心在誰身上,可見分明。

阿照也知道,盛明芙此舉為的是誰,昭然若揭,她亦也不想站在這礙兩人的眼。

她佯裝漫不經心道:“那兒的秋海棠開得挺好,夏詩,你同我過去瞧瞧。”

夏詩懵然,內心道:那兒哪來的秋海棠啊!

陸靖幾乎是脫口而出:“我隨公主一同。”

阿照怔了下,空氣一度滯凝。

盛明芙有些變了臉色,一瞬後笑道:“不如我陪公主去。”

陸靖眼睛一直停在阿照身上,片刻不離,板板正正道:“不成,我須得貼身守護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